第十八章 生命的升华
滑雪训练场的赛道上，高飞由上而下滑了过来。
……
北京，丛珊在自己家里，拿着和丈夫合影的照片。
那首歌曲依然在唱着：……当我和她分别后，好像那冬不拉闲挂在墙上……
……
西北，前轮悬在空中的越野车里，所有人的脸上都渗出了汗水。
车子内的歌曲仍然响起：……瓜秧断了哈密瓜依然香甜，琴师回来冬不拉还会再响……
高云端强作镇定，说道：“大家不要紧张，慢慢向后倚靠身体。”
大家把身体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上，但是，由于黄土高坡的土质松软，汽车缓缓地向前滑动。
高云端对司机说道：“小刘，保持姿势。徐莉，你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慢慢爬到后排。”
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女生慢慢把身体移到前排两个座位中间，高云端和旁边的男生慢慢拽着她的胳膊，将她的身体拽到了后排的座位上。
突然，汽车晃动了一下，又向前溜了一段距离。
此时，整个越野车已经一半悬在了空中。
高云端观察了一下周围，一个人也没有。
高云端让身边的男生慢慢打开车门，让女生先出去。
女生慢慢地向外爬，汽车在晃动。
女生终于爬出了车门，瘫倒在地上。
高云端对男生发出了命令：“照她的样子，慢慢爬出去。”
男生着急的看着自己的老师：“那您咋办？”
高云端：“我要是下去，整个汽车就会掉到沟里。你下去以后，想办法稳住汽车，不让它下滑。”
男生答应着，开始向车外一点一点爬去。
此时的高云端知道，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倒计时的时候。他思念自己的儿子，自己的妻子，可是，他却不能离开汽车，因为只有用自己的生命，才能换取自己两个学生的年轻生命。
歌曲声：……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，好像那雪崩飞奔万丈……
男生终于爬了出去，拉起瘫倒在地上的女生，喊道：“快，快找石头，垫在车轮前面。”
可是，就在这个时候，越野车下面的土层突然坍塌，越野车掉到了深沟里。
男生大声的喊叫：“老师……”
……
滑雪赛道上，高飞速度越来越快，从跳台上高高跃起。
……
北京，丛珊手拿着和丈夫的合影，突然抽搐。
歌曲骤然响起：……啊，亲爱的战友，我再也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，和蔼的脸庞……
……
西边的太阳，阳光是金色的。
高飞从跳台上高高跃起，和金色的阳光融在一起。
……
高云端牺牲了，他把生的机会给了别人。
抢救室里，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，是把自己埋在靠山村。
歌曲依然唱响着：……啊，亲爱的战友，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，听我歌唱。
……
那天，高飞正在给学生们上课，梁二叔来了。告诉他家里有事儿，让他马上回去一趟。
高飞不知道什么事情，给母亲打电话也没有接。但是，他看到镇政府的汽车停在村口的事后，他知道一定出了大事儿。
路上，他不停的问陪在身边的梁二叔，可是梁二叔始终不说。
高飞回到自家居住的小区，看到门口停了不少车。
推开房门的时候，一张父亲的黑底的照片悬挂在墙上，还缀着白纱。
爸……
高飞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。
……
根据高云端教授的遗愿，他被埋在了能够俯看靠山村的一个山坡上。
那天，靠山村的村民全都来了，沉重的向他默哀。
……
丛珊没有回北京，在靠山村住了几天，每天她都会在儿子的陪伴下来到丈夫的墓前，她没有说话，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。因为她相信和丈夫之间不需要语言，彼此的心声都能听到。看着墓碑上丈夫的照片，丛珊笑了，仿佛丈夫就在眼前。
高飞虽然内心无比的悲痛，但是，他告诉自己要挺住，因为还有自己的母亲需要安慰。
有一天，丛珊接到一个电话，她马上要回北京，高飞要送她，但是，她坚持自己回去。虽然高云端的那辆越野车还在村里，但是，害怕丛珊睹物伤感，所以，孟冬雪用自己的车去送她。
丛珊走了以后，高飞担心母亲，开着父亲的那辆越野车跟在了后面。
……
北京，高云端家小区。
高飞眼看着孟冬雪的车驶出了自家小区的大门。高飞奇怪，虽然因为父亲的去世母亲非常悲伤，但是，母亲绝不会这么失礼。为什么没有邀请孟冬雪到家里坐一坐呢？
高飞正在奇怪的时候，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。高飞回头，是爸爸的好朋友刘代元他们。
刘代元几人在高云端的追悼会以后就没见过丛珊，所以，这次几个当年下乡的知青想过来看看她。就在高飞刚刚告诉他们母亲反常的举动的时候，一个西装革履，提着公文包的男人走进了他家的门。
此时，高飞有些尴尬，他不知道出了什么样的事情。但是，刘代元他们相信自己的战友，绝不会做出别的事情。
当刘代元几人和高飞准备走进家门的时候，听到里面传出男人说话的声音。
男人：“因为欠息，已经影响到你们的征信记录。”
丛珊：“实在对不起，因为丈夫车祸去世，耽误了交息。”
男人：“由于借款人去世，所以，这笔贷款我们要收回去。”
丛珊：“真的对不起，我现在实在还不上。就是我丈夫的抚恤金全部给你，也不够贷款本金。”
男人：“那不行。如果你三天内换不上贷款，我们会通过法律程序起诉你的。”
刘代元几人和高飞推门走了进去。
丛珊一愣：“你们？你们怎么会来的？”
高飞有些生气地说道：“妈，你和我爸都干了什么？怎么欠了贷款还要让人家起诉？”
刘代元走到高飞面前：“你爸有一次找我借一百万，正好那段时间我资金有些紧张，就没答应。他给你学校拿去的一百万……”
刘代元看向丛珊，丛珊含着眼泪点点头。
高飞扑通一声跪在母亲身前，放声痛哭：“妈，我把学校的资产变卖了，咱们把贷款还上。”
刘代元把高飞扶了起来：“小飞，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临终的时候坚持要把自己埋到靠山村？他就是想看着你的滑雪训练学校还有靠山村发展起来。”
高飞含着眼泪点点头，保住了流着眼泪的母亲。
刘代元看向那名银行工作人员，掏出自己的名片：“明天早晨去公司找我，我会把贷款本息全部给你。”
那名银行工作人员点点头，接过名片离开了。
丛珊：“代元，不行。反正老高已经走了，这栋房子我一个人住着也太大，还是把它卖了吧。”
刘代元：“丛珊，这房子不能卖，它有云端的身影。不光是你，就是我们来了，也会觉得云端还在我们身边。所以，房子坚决不能卖。”
丛珊点点头，站起身，从抽屉里拿出房产证：“代元，那就把房子过户给你。”
刘代元摇摇头：“要是那样，我还算是人吗？我还有脸见咱们当年的那些战友吗？”
丛珊坚决地说道：“不行。如果这样，我坚决不能用你帮我还贷款。”
庞丽丽看到事情要陷入僵局，赶紧拿过房产证，说道：“这样吧，房产证先放到代元那里，但是房子先不用过户，丛珊你还是住在这里。啥时候有钱，再还刘代元。算是他借给你的钱。”
丛珊感激的点点头，看着这些曾经的战友。
……
窗外，夜色阑珊，远处的高架桥依然灯火通明，车水马龙。
高飞坐在母亲身边。
丛珊：“小飞，镇联中的学生已经去了，训练学校里事情多，你回去吧。”
高飞：“妈，我不回去，我要陪在你旁边。”
丛珊轻轻一声叹息：“你还能陪妈一辈子？”
丛珊看着和丈夫的合影，流下了眼泪。
高飞给母亲擦擦眼泪，说道：“不然，你跟我去靠山村？爸爸也埋在那里。”
丛珊点点头，依依不舍得看着房间里的摆设。卧室里，似乎丈夫还倚靠在床上看书。她知道，只有离开，才能走出丈夫的影子。
……
靠山村，马俊生带着施工队正在修建冰雪赛道。
村里面，几个院落已经重新修缮，学生们住了进去。
高飞不在的这段时间，梁二叔和孟庆喜他们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，学校逐步走向了正轨。
高飞陪着母亲回到靠山村的时候，欣喜的看到学生们的滑雪技术也有了很大的进步。
……
那天晚上，母亲休息以后，高飞到学生宿舍去巡查，肖萍萍正好也在那里。
高飞：“你怎么在这儿？还没休息？”
肖萍萍：“高飞，我想和你聊聊。”
高飞点点头，两人向小山坡上走去。
此时，春风已经吹来，埋在余雪下面的小草也发出了嫩芽。
高飞和肖萍萍走在山坡上。
肖萍萍：“高飞，我想离开。”
高飞吃惊的看着她，问道：“怎么？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？”
肖萍萍摇摇头。
高飞：“那是……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？”
肖萍萍：“没有。高飞，我之所以要离开这里，不是因为其他原因。虽然你的训练学校很好，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快乐。我只是想沿着老师走过的路走下去。”
高飞没有说话，深情的看着她。
肖萍萍牵住了高飞的手，高飞似乎紧张了一下，但是，肖萍萍的手攥得更紧了。肖萍萍调皮的看了一眼高飞，眼神中露出一丝的羞涩。
高飞笑着看着她，两人慢慢地走着。
高飞：“记住，要来看我。”
肖萍萍点点头：“你一天给我打一个电话。”
高飞：“是！”
……
第二天，高飞独自陪着肖萍萍来到了站牌下面，两人谁都没有说话，而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。他们的双手牵在一起……
客车来了，两人依依不舍。
客车司机看着车下的这对情侣，他没有催促，而是静静的看着他们。
高飞和肖萍萍的手一点一点分开了，她上了客车。
高飞站在站牌下面，看着客车越来越远。
